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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東宮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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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徐欽心情依然糟到了極點,但他不是因為而於恐懼,而是對這裏的冷血感到心寒——一早前來送早點的下人已回覆之前的平淡臉,仿佛之前一切只是一場驚人的惡夢。

更令人煩燥的是,這事明顯是沖著徐欽等人來的,但被軟禁的他們只能坐在房間閑談,他們又不能跟說太子是妖物作怪,現在冥眾所還沒有成立,沒有一定的說服力根基,跟統治者說這些,人家不斬了你才怪。

徐欽的不滿尉遲迥自然看在眼內,但他罕有地沒有開解對方,畢竟這些看似荒唐之事,正是宮中自保的生存原則,不會有哪個下人會當著主子的面前要求查案,除非那人自覺活夠了。

尉遲迥打的如意算盤不錯,可惜他錯誤估算了徐欽異於常人的思路。當徐欽看到孫烈頂著一只熊貓眼也要坐到自己身邊,他忽然意識到集體行動的重要性,特別是身為普通人的尉遲迥,身上只有幾張自制的符,拿來驅妖塞牙縫也不夠。

「季海,你不用這樣。」尉遲迥無奈地對上徐欽堅定的小眼神,季海整天視線跟著他,他是很高興沒錯,可惜這視線是帶刺的,若非他行事光明磊落,他會以為季海是在盯自己有沒有出軌。

「你不用在意我。」徐欽認真回道,一想到昨天的慘劇,他就堅定了自己保護的決心:「哥,你放心,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。」

尉遲迥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,任誰聽到伴侶如此在意自己也會情不自禁暖心起來,可是這次他不得不拒絕:「但是季海,你不覺得我們彼此之間需要有點私隱嗎?」

「在非常時期,就要采用非常手段。」徐欽駁回了尉遲迥的申請,面對對方的不屈服,他側過頭微微鼓起臉頰,低聲咕噥道:「……明明是你自己說過……身體有哪部份沒看過……」

尉遲迥眼角一抽,這不是他之前哄徐欽上床時的鬼話,沒想到現在反被將軍了。他到底還是忍不住仰天長嘯,用力拍了拍徐欽的肩膊,快速道:「季海,我只是去解個手,你先和孫烈聊聊天,你還沒說完第二句我就回來了。」

徐欽望著尉遲迥近乎狼狽的背影,以自己的腳程絕對追不上,只能無奈對孫烈道:「哥他太不小心了。」

孫烈忍笑忍得辛苦,見徐欽還是一臉正經,心裏默想昨天太子那副「跟了我」的臭臉,才勉強裝作無事道:「對,他太不小心,你應該堅持跟著他。」

徐欽不知孫烈在坑尉遲迥,只是單純以為對方認同自己,點頭道:「我下次會的。」

孫烈轉身背對徐欽,內心一片「哈哈哈哈哈哈」。

黃昏的時候太子差人來了。

「殺人者是名太監,和那宮女是對菜戶,因發生爭執而殺人。太子殿下已下令處置那膽大包天的太監,先生請放心。」傳話的太監是如此說道。

若問尉遲迥信不信,他斷然是不信的,若是在一怒之下殺人,那宮女的死法不會如此奇特,但不管事實如何,太子認為的真相便是真相。

「案件能水落石出是好的。」尉遲迥隨口恭維了一句。

「先生剛來就發生這樣的事,讓先生見笑了。太子殿下已下令設宴好好招待先生,順道和其他官僚見面,彼此了解一下。」

這是借群眾之口坐實變節之言?尉遲迥心中暗惱,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,道:「好的,那時我們自會出現。」

太監臉色變了一下,他在宮中當差這麽多年,即使是外頭那些宮,也會稱他一聲「公公」,那知眼前這幾個不但沒有奉上銀兩,還在他面對自稱「我」,簡直是不知好歹。

尉遲迥裝作沒有看出太監的黑臉色,還一臉不在乎把人送走,他很清楚這些太監圖什麽,只是他不願意給。他相信東宮必有靖王探子,和伺候太子的打好關系,那以後在靖王面前真是水洗不清了。

「太子破案了,有何看法?」尉遲迥關上了門,對著房內那一人一妖問道。

孫烈看了尉遲迥一眼,沒有說話,畢竟對方壓根兒沒有正眼看過自己,他從頭到尾只是在問徐欽一人而已。

「如果是菜戶,沒道理宮女的頭會不翼而飛,太監要來何用。」徐欽一針見血道。

「對,不過是堵住他人之口,那太監怕是替死鬼。」尉遲迥坐下來,給他自己倒了一杯茶。這些日子他努力重現屈莫敖的泡茶法,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成功過。

「這事你們繼續說下去也沒有結果,不如先說說今晚的鴻門宴。」孫烈反了一個白眼,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還會在討論案情。

「有什麽好說?」尉遲迥挑眉道:「太子想耍我們,我們現在拒絕得了嗎?」

「所以你打算就這樣由著他?」孫烈不相信尉遲迥會這麽輕易屈服。

「我這不是在等你的分︱身回來嗎?」尉遲迥反問,情報收集需時,最忌按捺不住提前動手,因此他這個下午什麽也不幹,免得無端驚動那些大內高手,讓孫烈行動上來更加困難。

「你可以不用這個平淡語氣說出來的。」孫烈氣惱道,原來他是秘密行動,哪知尉遲迥老早就看穿他了。

徐欽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,默契得有如夫妻拌嘴,心裏閃過不爽,語氣自然也好了哪裏去:「孫烈你這麽怕的話,可以用美男計勾引太子。」

孫烈眼角一抽,他不就是多和尉遲迥說兩句話,就引來徐欽的針對。

自然明白徐欽發難代表什麽意思的尉遲迥馬上笑得合不攏嘴,跟賀桐時季海不高興、跟徐雁風說話時他不高興……尉遲迥這次再反應不過來真的跪洗衣板反省了。他一手攬過了徐欽,對著孫烈輕笑道:「對,你的臉蛋對上太子的胃口,去勾引吧。」

徐欽被尉遲迥這麽一抱僵了一下,隨即又放松下來。沒錯他是吃醋了,所以這次他無論如何臉紅也不會從懷裏逃出來。

現在的孫烈活脫脫就是一只顏狗,哪日他眼殘看上了尉遲迥怎麽辦?

孫烈無言看眼前二人,一個笑得像傻子,一個臉紅得傻子,於是兩個傻子就這樣抱成一團在他臉前塞狗糧。他輕咳一聲,道:「我不會,這事不能做。」

「何出此言?」尉遲迥在孫烈看不到的暗角,偷偷捏了一下徐欽的屁股。在他人面前,徐欽克制了彈起的沖動,但還是側頭瞪了那始作俑者一眼,卻絲毫沒有坐開之意。

孫烈額上的青筋微微突起,當著他臉調情以為他看不見嗎?但他自認為是只高雅的狐貍,便裝作沒事道:「他身上有其他味道,不只是人,還有點什麽,我分不出來。」

尉遲迥使壞的手停下來,孫烈這話內頭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,他道:「你是指他沾了妖氣?」

「不是沾,是他本身散發的。」孫烈搖頭道,對他來說哪個臉容姣好之人跟他歡愛都是一樣的,但太子的情況令他不得不敬而遠之。

「不是沾,但你也說他是人……」尉遲迥皺眉道。

「太子有影子的。」徐欽忽然說出一句,否定了鬼的可能性。

「所以這太子,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妙。」孫烈成功由勾引之言轉移到太子身份上,他很清楚這兩個陰謀論為上的人,定必會為此事想個不停,自然就忘了原來話題。

夜幕很快就來臨,幸而東宮的下人還是有點腦子,主動送來三套體面的衣服,不然以尉遲迥的叛逆、徐欽的心大和孫烈的不在乎,絕對會穿著進宮時的家常服赴宴。

他們在來之前就說好,尉遲迥負責應對太子,孫烈負責應付其他賓客,至於徐欽就負責……吃。

畢竟沒人期待他能在鴻門宴上幹出什麽大事來,倒不如降低存在感。可惜,許是太子也看穿了徐欽的「無能」,不停跟他主動搭話,無論孫烈有多長袖善舞,也攔不下圍上來的人,而尉遲迥也正被其他人牽制著,只可以偶而插上一兩句,瞎子也明白太子打著徐欽失言的主意。

可惜,徐欽的反應永遠是正常人不能預計的。

「徐先生在這兒住得可舒適?」

「還好。」

「若先生有什麽要求,不妨向孤提出,孤定必為滿足先生。」

「現在可以了,不勞太子費心。」

「徐先生不必跟孤客氣,這裏是東宮,無論吃的住的用的,都是極好的,和外頭的不一樣。」

「草民自幼長於鄉間,恕草民眼拙,在草民眼中,京城所有東西都是極好的。」

太子多次嘗試,見徐欽每次都回答得滴水不漏,不禁心中火惱,暗暗猜想徐欽是不是一直扮豬吃老虎,不然他怎會攻不陷對方。

尉遲迥心裏偷笑著,徐欽再不濟也是他看上的人,他能看上眼的其實也不會差到哪裏去,當然,和他和孟應明這些久經沙場的人,確是高下立見。

「那徐先生覺得,是孤這兒好,還是二弟那裏好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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